清水九倉。

顧青瓷被緊緊地捆在一張椅子上，不但繩子的綁法有些有些讓人羞恥，就連姿勢也有些不可描述，他是叉開雙腿反向綁著的。

站在顧青瓷邊上的人，正是那位梁兵甲，也就是以前幫李幕遮他們進入戶部大營的路人甲。

顧青瓷：“能不能商量件事兒？”

梁兵甲笑呵呵地不說話，沖顧青瓷擠眉弄眼的。

顧青瓷：“行就是行，不行就是不行，你對我淫笑幹什麽，不會是對我有什麽想法吧，我告訴你這不可能，孔曰成仁，孟曰取義，我顧青瓷*，我就是死，從這兒跳下去，也絕不容許你玷汙我的清白。”

梁兵甲翻個白眼：“誰要玷汙你清白，晚飯有點吃鹹了，現在齁得慌。”

顧青瓷羞憤地說道：“那你把我綁成這樣到底想幹什麽？”

梁兵甲白了顧青瓷一眼：“跟我裝傻是吧？”

顧青瓷：“我是真的不明白。”

梁兵甲一巴掌過去：“接著裝。”

顧青瓷疼得眼淚當場就下來了。

梁兵甲：“你是不是男人啊，這麽一下就打哭了？我後面還有七十二絕技，三十六高招，外加滿清十二大哭刑呢。”

顧青瓷哭著糾正道：“現在還是大明朝，沒有滿清，而且那也不是十二大酷刑，是十大酷刑。”

梁兵甲又是一巴掌過去：“這時候知道跟我犟了是吧。”

顧青瓷：“別、別、別打，我們都是廝文人，可以講道理的嘛，打架鬥毆那是野蠻人才做的事情。”

梁兵甲笑道：“廝文人是吧，好，我就聽聽你怎麽講道理。”

顧青瓷：“那個……我還是想弄清楚，你到底綁我幹什麽？”

梁兵甲：“又裝蒜是吧？”

顧青瓷：“不是，真不是。我是的的確確、確確實實，實實在在……不知道。”

梁兵甲擡手就要打：“還給我整成語接龍是吧。”

顧青瓷偏開頭想避開：“大哥，說好廝文人不動手的。”

梁兵甲收了回手，指著顧青瓷：“好，我不管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，現在我就給你說個清楚明白。”

顧青瓷：“你說，我聽著呢。”

梁兵甲拿出幾本帳冊，在手上揚了揚：“這些東西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，你不會不承認吧。”

顧青瓷感覺有些不妙：“對，是我的，不過那是我……”

梁兵甲：“閉嘴，別解釋，還沒到你說話的時候。”

顧青瓷只得閉上了嘴巴。

梁兵甲：“這些帳冊有的是從三個月前開始記錄的，有的是半年前，有的是一年前甚至是更早的……你能告訴我，你收集這些帳冊想幹什麽嗎？”

顧青瓷呶了呶嘴卻沒有發生聲音。

梁兵甲：“問你話呢，嘟嘴賣什麽萌。”

顧青瓷：“是你讓我閉嘴別說話的。”

梁兵甲火氣上來了：“找打是吧，讓你說就快點說，別自找麻煩。”

顧青瓷：“其實吧，我是一個收集癖，這輩子唯一的愛好就是收集各種帳本日記。”

看了一眼梁兵甲的臉色，立即改口道：“我這麽解釋你肯定不信，所以我決定跟你說實話。”

梁兵甲：“那就快點說！”

顧青瓷：“事情是這樣的，這要從盤古開天辟地時說起來，那時候天地一片混沌……”

梁兵甲一掌拍了過去：“真當我傻是不是！信不信我現在就劈了你？”

顧青瓷：“別，我信。你這麽問我確實不知道怎麽說，要不我們一問一答怎麽樣，我保證說實話。”

梁兵甲真的想一刀劈了眼前這羅嗦得要命的家夥，只是上頭的命令又讓他不能這麽做，真糾結。

“好，一問一答就一問一答。”

梁兵甲還是妥協了：“那我問你收集這些帳冊想幹什麽？”

顧青瓷：“這個問題你剛才問過了，我也答過了。”

梁兵甲：“你那特麽的也算回答了？”

顧青瓷：“一問一答嘛，有答不就行了。”

梁兵甲：“你根本答非所問。”

顧青瓷：“可我也沒說謊啊，盤古開天辟地的時候就是一片混沌嘛。”

梁兵甲：“你到底想玩什麽花樣？”

顧青瓷：“咦，你不講規矩。”

梁兵甲：“我怎麽不講規矩了。”

顧青瓷：“說好一問一答的，你剛才已經問過一句了，現在應該是輪到我問了。”

梁兵甲氣性上來了：“你都被我綁在這裏了，有什麽資格向我提問題？”

顧青瓷：“你這麽說就不對了，對於人而言，其實是分軀體和靈魂的，你綁得了我的身體卻綁不了我的靈魂。我的軀體被你綁住了，所以我很守規矩地沒有反抗你對我的毆打，但是我的靈魂卻不受你的約束。既然你同意了一問一答這種形式，那就表明你的靈魂和我的靈魂一起認可了這種契約，既然認同，那你我就都應該遵守，否則我們都是要下地獄的壞靈魂或者死靈魂。你剛才的提問題難道是要我的身體回答你嗎？肯定不是，回答你的只能是我的靈魂，它只是在借助軀體而已。所以依照我們剛才認可的契約，我的靈魂有資格借助這副軀體向你，哦不，向你的靈魂發問。”

梁兵甲直接被這一大串亂七八糟的詞給說懵了：“你到底說的什麽玩藝？”

顧青瓷：“哎，我說的是道理，不是玩藝。玩藝，這個詞指向的更多是物品，直白來講就是玩的藝術。”

梁兵甲：“給我閉嘴。”

顧青瓷：“這位大哥是你讓我說話，現在又讓我閉嘴，這太矛盾，我辦不到。而且我們的一問一答才剛剛開始，我都沒還有提問，怎麽能閉嘴呢。當然，你如果想要我閉嘴，可以有很多種方法，但沒有一種是符合道理的。說話是人的天賦，除非是啞巴，否則的話有誰會選擇閉嘴呢。”

梁兵甲簡直要抓狂了：“你有什麽問題快點問！再廢話信不信我打死你！”

顧青瓷猶豫了一下才問道：“你到底叫什麽名字，路人甲、梁兵甲聽著都不像是個正式的名字啊？”

梁兵甲：“你管呢。這跟你有關系嗎？”

顧青瓷：“沒關系。那你到底是做什麽的？”

梁兵甲：“不對啊，應該是一問一答，我還沒問呢。”

顧青瓷：“你問了呀，你剛才不是問了我一句‘這跟你有關系嗎’，我回答了沒關系。”

梁兵甲：“……”

顧青瓷：“你抓我是不是受到了上級的指示，或者說你的上級是誰，他給了你什麽命令，又或者說你到底是什麽人，屬於哪方勢力啊。”

梁兵甲無語地看了顧青瓷一眼：“你小子還是把我當成傻瓜了。”

顧青瓷：“沒有啊，你是一等一的聰明人，不然也不會抓到我啊。”

梁兵甲：“你個蠢貨到處找人要帳本，也不懂得掩飾，不抓你抓誰。你還是老實說了吧，到底是誰指使在來偷帳本的，你的同黨都在哪兒？”

顧青瓷：“是我先問的，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
梁兵甲：“我懶得跟你玩這種無聊的游戲，快說，不然我要動大刑了。”

顧青瓷：“做人做事怎麽能半途而廢呢，這是不對的。古語有雲，苦心人天不負，只要你堅持下去我肯定會招的，而且還是在游戲的氛圍中，不知不覺地就招了，這樣一來你也輕松我也輕松，大家其樂融融不好嗎？你一旦動大刑，那就是徹底的敵對，我為了表現我的英勇大義，肯定要死撐著不招，那樣耗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。”

梁兵甲被一大段的話給堵得頭暈腦脹：“所以呢？”

顧青瓷：“所以你不能抗拒游戲，而應該順從，並在游戲中發現樂趣，感悟人生，獲得你想要的靈魂上的自由。來，我們繼續剛才的問題，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梁兵甲楞楞地答道：“梁兵甲，這是真名。”

顧青瓷：“很好，下一個問題是關於你的職業。”

梁兵甲：“接著不是應該我來發問嗎？”

顧青瓷點頭：“對，是你發問。好，你的問題回答完了，輪到我了，你到底是什麽人呢？”

梁兵甲：“我原來是錦衣衛，不過後來就不幹了。”

顧青瓷嚇了一跳，這貨居然是錦衣衛，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很合理。

“那你為什麽不幹了？”

梁兵甲：“因為……等下，不應該輪到我了嗎？”

顧青瓷：“對，是輪到你了，回答完畢，又輪到我了。你為什麽會被開……”

梁兵甲答道：“因為犯了事被貶到了金陵吃閑飯，現在輪到我了吧。”

顧青瓷：“你太著急了，我還沒問完呢，這個問題不算。”

接著問道：“既然你被貶到了金陵，怎麽又混進京城戶部大營了，還能負責招運送賑災糧的苦力？”

梁兵甲：“這事要從五年前說起，那時候還是錦衣衛南鎮撫司的千戶，後來因為不附和東廠的新任廠公，就被隨便找了個罪名貶到了金陵，老子受夠了這等閑氣，直接摞挑子不幹了，投靠了一個更有權勢的人，我就想著總有一天我要回到京城去報仇的。”

顧青瓷：“你肯定行的。”

梁兵甲：“我真的可以？”

顧青瓷：“你要相信你自己，只要你堅持自己的信念，一步步腳踏實地的朝前走就肯定能實現的。我們當家的曾經說過，苦心人天不負，三千甲魚可吞無。這意思就是說，只要你用心努力，就算是三千只甲魚你也能一天吃個幹凈。”

梁兵甲：“你確定這是鼓勵人的話？”

顧青瓷：“話糙理不糙，我們當家的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不靠譜，但是瞎道理還是一套一套的。還是再說回你的問題。”

接下來，顧青瓷又趁機問了幾個比較敏感的問題，這位梁兵甲雖然有些抵觸，但在他的嘴巴子蠱惑下還是多多少少透露了一些秘密。

顧青瓷當然把這些秘密都記下了，等逃出去後，再一一和李幕遮他們詳線說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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